被媒体称为非遗全能金家军的金可兴父子,50后父亲固守传统,而70后儿子金魁,认为传统手工艺也应适度企业化和市场化——
金家父子的“较量”
金魁作为我县绸塑非遗项目传承人,却笑称是父亲金可兴让贤于他。
金家是艺术世家,被媒体称为非遗全能金家军。在当地,只要一提起金可兴,大家都会称其为“样样会”,精通木雕、竹雕、泥塑、绸塑、国画、铜板画、书法等各门艺术。除此之外,他还是我县木雕、竹雕、泥塑三项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。
金魁作为第四代传人,继承父亲衣钵,不仅擅长绸塑,也同样掌握了各门艺术,样样精通,工艺技术与父亲不相上下。其竹雕作品《龙舟》在温州市首届民间手工艺博览会中获“百工奖”,《黄鹤楼》在永嘉县第二届文化艺术节中展出。
金魁的技艺可以说是站在父亲的肩膀上,而对金家军今后的发展,他有他的思量,而父亲金可兴,依然还是从老艺人的传统眼光,去对待他的“金家军”,对待传统手艺。
个人艺术天堂,绸塑只是一部分
由一家人共同创办的金墨轩工作室位于瓯窑小镇,是一座被其朋友戏称为民间的艺术博物馆。推门而入,入眼便是那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竹雕作品,亭台楼阁、小巧精致,鬼斧神工。每个作品是金可兴、金魁、金连晓(金可兴之女)共同创作完成,且都有相应的简介。
如刚完成的竹雕作品北京故宫,参考了故宫实图按比例缩小。整个建筑方正大气,大殿雄踞三层台阶之上,殿角飞檐,雕栏画栋,肃穆壮观,历时10个多月完成,竹雕缩景巧妙地向世人展示古建筑的艺术精华。
工作室内后间,放置的是金可兴及其儿女共同创作的绸塑作品,大多是来自戏曲民俗与古典名著,生动演绎了名著中的经典桥段,栩栩如生,神态各异。它以青泥,绸、丝、稻草等为基本原料,人物一般高约30厘米左右,按真人比例缩小制作,面部用油漆进行彩绘,形象逼真传神。
在外行人眼里,绸塑不怎么起眼,似就是一个“泥人”穿上绸衣。金魁则告诉记者,做绸塑远没有那么简单,是一个非常细致的活。“一个绸塑人物最重要的一笔就在于眼神的刻画,要有神,整个人物才能活起来。”此外如果你仔细观察绸塑,还可以发现绸塑身上的衣服都是一笔一画地描出来的,而头上带得珠钗也都是一点点非常细致地去完成的。
正月里,我县各地都有舞龙灯的习俗,这时象征好彩头的“绸塑”就受到市民的热捧。盛行的龙船灯、滚龙、接龙灯等都需要绸塑的人物来装饰,最多的一条龙船灯可以用300多个绸塑戏曲人物。
金魁称自己“站在父亲的肩膀上”
出生于1978年的金魁告诉记者,他从小对艺术很感兴趣,小学开始便为父亲打下手。与父亲所在的年代不同,那时候的人们,已从父辈的重手艺活,更多的人开始重教育。
金魁的父亲则有不同的看法,他要求每个孩子都能有技艺的掌握,如果在艺术有天赋,不一定要靠读书吃饭,完全可以凭自己的手艺,闯一番事业。所以在他小学的时候,父亲若是把工作带回家,他总是要自己几个子女帮忙打下手。
“那时候,父亲的手艺活在家做的不多,但龙灯是经常带回家做。如滚龙需要上色,父亲在打好基础的框架后,我和姐姐们开始描绘。那时候因为家中道坦不够大,常常来回跑。”
金魁说,“别看我那时候还小,一放假都在折腾竹雕、泥塑、绸塑,跟别人都没什么交流,可能人家感觉这个很枯燥,但其实在我看来,这很好玩,且打小就跟在长辈身边,耳濡目染的,对我来说做这些就是一种享受。”
“在我眼里,父亲是一个对艺术有自己追求的,沉迷专研的人。小时候,父亲常常埋头研究自己的艺术,家中农活、家务都是由母亲和我们一同承揽。”
“泥塑、稠塑、甚至是人物画,都需要深入了解人体结构与比例,这样做出来的作品才逼真。父亲就去买了很多解剖学的书,甚至从学医的亲戚那里搬来真正骷髅,放在家里研究起来。他在永嘉昆剧团画了两年的舞美,戏剧的剧情、人物的表情,他通通了如指掌。如今他仍旧一有时间,就会坐在电视机前看中央戏曲频道的节目。”
金魁说他们这一代的人,其实是站在父亲的肩膀上,直接从他们的深受收获,避免了许多弯路,能够迅速地去捕捉每一件艺术的侧重点在哪里。而他们这一代,由于处于一个信息时代,在对历史文化、建筑文化等与艺术息息相关的文化,有更多的获得渠道。
“父亲对我们并不凶,但是在艺术追求上却格外严厉。”金魁说,“记得我还在念初中的时候,一个大冬天,我跟着父亲一起到庙宇制作泥塑。骑着自行车前往目的地时,我的双手几乎都冻僵了,在给泥塑上色时,手里拿的颜料没捧住,掉在了地上,被父亲严厉批评。‘自己的饭碗都捧不住,你还能做什么’。虽然那时候委屈,但是也更加认真对待自己的工作。”
“现在,他就只是笔不够‘老’,外行人一般看不出来。欲达到炉火纯青的技艺,这需要足够的时间。”作为父亲,金可兴对于金魁是给予厚望的,他说希望儿子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。“儿子比我有文化,念过书,读的东西很多,应当比我更加优秀。”
对于“金家军”今后的发展,父子俩意见相左
对于非遗金家军掌握的多门艺术,金魁并不感到欣喜,却时常感到迷惑。“掌握的传统工艺多了,大家评价你都会,当时另一方面也显示不出你的专长和特色在哪里。”金魁说,作为绸塑的非遗物质传承人,他并没有专项做这一个项目,同时还要兼顾很多的工艺项目,每天的日子都非常忙碌,尤其是在过年这个节点,更是不得一刻的空闲。
在对传统手工艺今后发展上,金魁与父亲也存在不少分歧。金魁说:“作为非遗传承人,你不仅要满足于自己的工作室接来的工作,养活自己,同时你也要每年有新的代表作品,技艺才有所提高。”然而费时8个月、10个月完成的作品,只供展览,却并没有市场,而在期间花费的时间、精力更是难以计算。
“这一直以来让我困惑,但是我觉得作为传统手工艺一份子,有责任、使命去完成这样的事情。”金魁说,“父亲在这方面比我更加注重传统,觉得我的忧愁是多余的。他认为你更应该在与自己的作品是否完美、更加精益求精,而不应太注重效益。”
“在金墨轩工作室,有一个体验区,主要是让小朋友在竹制的笔筒上画画。我认为笔筒的胚可以从其他地方直接引进,而父亲却偏执地觉得,竹制笔筒也要我们自己亲手去打造。这样的方式其实是费时费力,且也不见得比专业制作笔筒的人做的好。”金魁说,他觉得传统的手工艺应该适当地引进企业化管理、产业化。比如成立相应工作室,将制作工序进行分工,有专门的人去负责人体制作、服装、画脸谱,从而能够批量生产,在市场上有一席之地。
然而如今,传统的手工艺面临着传承的问题,非遗全能金家军也同样面临这样的问题。在金可兴的金墨轩工作室内,主要还是家族成员金可兴、金魁、金连晓等。
“父亲曾带过许多徒弟,但是很少有人将这门技艺传承下来。”金魁说。
相对父亲更看重家族的传承,金魁则认为传统手工艺其实更看重的是天赋,如果没有这个能力,或者自己的下一代不想继续传承,那么有他人传承总比失传更让人欣慰。“虽然我并不要求自己孩子一定要继承我们祖辈手艺,但必须要懂得并能做我们相关的技艺。现在我有意识地去加强孩子们的艺术素养。所幸的是,我的女儿、儿子及外甥女们画画都非常有天赋,也喜爱传统的手工艺。”
除此之外,金魁还与浙江工贸学院、县博文学会开展竹雕课,同时他也想借助瓯窑小镇这个平台、温州朔门体验店,让更多人参与体验,借机传承发扬光大非遗。记者 胡艺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