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永嘉县第二届农民达人秀的舞台上,叶会淼专注地运使着太极剑,在一块斜板支架上起笔,撇、捺、点……一米多长的宝剑末端系着一支毛笔,对于一般人来说,气力稍有犹疑颤抖,便会加倍反映在笔下,而叶会淼手持宝剑,却是运使自如、游刃有余。不一会儿,空白的宣纸上,一个笔势潇洒飘逸的“剑”字已呈现在眼前,这是叶会淼这几年来将日常锻炼和书法修行结合以后的心得凝练,其中奥妙,唯有静下心来,凝神细思,方能体会。
宝剑作笔,剑锋述意气
叶会淼的家里挂了好几把剑。一把“辟邪镇宅”的重剑和一把稍轻的太极剑,重剑摆在客厅,不轻易挪移。太极剑则是经常跟随他前往别处向“师兄们”求教的“必需品”,也是他日常写剑书的“老搭档”。
“其实在武术这块真的连入门都还算不上,就是当成一种锻炼在学,偶尔跟着武术协会的师兄们去公园里面舞一把,过过瘾。”叶会淼不是专业的武术爱好者,但对武术的从小就有一点敬畏、一点情结和一点向往。
“小时候看李连杰演的《少林寺》啊,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心,特别喜欢,同时我们永嘉这边其实也有这种武术的传统,我记得小时候村里有活动都会邀请拳师过来舞拳,大家都爱看,好不热闹。”
不过,就和大多数人一样,这份从小对于武术的热情,很快就被步入社会,操持起生活的叶会淼遗忘了。之后的日子里,他顺利成为了一名商人、一位丈夫、一个父亲,而凭着不错的交际能力和吃苦耐劳的韧劲,他也很快在江苏撑起了自己的一片天地。
“20多岁开始就到江苏谋生了,之前二十多年都是在做生意,主要是贩卖五金、电器。”日子虽然吃喝不愁,可叶会淼过得却并不开心,经商应酬的生活让他的作息变得很没有规律,复杂的交际往来多了,人也变得十分浮躁不安。“就像一直在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。”
谁也想不到,彼时,急于找回内心平静的叶会淼,竟心一横,放弃了多年打拼的事业基础,把自己全部的精力放在了从小写毛笔字的爱好上,不仅花了数年时间专心跟从书法名人田英章学习笔法,还转身成为了一名书法老师。
“从08年开始陆陆续续学习书法,经过五六年时间的学习后,才感到自己学有所成。15年回来瓯北办了个书法培训班,渐渐有学生过来给他们授课,也是在那时候,让我有机会又接触到了武术。”
每天上课前,叶会淼和爱人会出去附近的公园或者山上溜达一圈,久而久之便与公园里的大爷大妈们熟络起来。“看他们打太极、舞剑的时候,其实自己也想学,但是多少有点不好意思。”
念头萌发以后,叶会淼便又在课业之余,找起了武术上的“师父”。“现在回想起来,那段时间生活真的很充实规律,每天6点钟出去锻炼,7点半开始给学生上课。”
不过出乎意料的是,叶会淼是被疫情打乱了节奏才开始写剑书的。“往日的一些书法授课因为疫情取消,日子清闲了许多,我又搬到了老家沙头,平时锻炼也没有师兄弟一起了,就有点孤单,有天我在家练字练着练着,突然想着是不是能用剑来写字呢,就是一种有趣的尝试,也是为了达到锻炼的目的。”
叶会淼想起武侠剧中,那些用剑招刻字的大侠,自己虽说远远达不到这样的“功力”,但毛笔字是他的强项,他觉得剑书或许可行,而经他一番实验操作以后,他也确实发现,文武之间存在的一种默契和关联。
教中求学,一心做“明”师
“你看这个剑面不是完全直挺挺、硬邦邦的,它还是有一定柔软度的,这跟毛笔其实也很相似,运使它的时候,首要就是手要稳……”说着,叶会淼现场演示起来。绑上毛笔的剑梢,相当于末端又加重了质量,要比平时持剑更难稳定,一点细微的颤动,都会在纸面上留下大量墨渍和扭曲的线条,把控相当需要巧劲。
“巧劲,这个在书法当中也是很重要的,不是说能看清楚就好了,剑书我们肯定也是要讲艺术的,是一种带点个性的表达。在我看来,一个字的‘主笔’代表了一个字的灵魂,‘主笔’立住了,整个字就立住了,每个字的‘主笔’,立住了,一篇文章就立住了……”说起在书法上的心得经验,叶会淼滔滔不绝,而这两年来在剑书上的摸索,也认证了许多他在书法艺术上的观点。
“你看太极拳的招式,身体是稳如泰山,动作变化自如,来留去送,收放自如,这对应到书法里面,不也是一个道理吗?还有这胸怀太极、手按八卦、足踏五行的动作,跟我们汉字内方外圆的内涵也特别应和。”
有了这些发现,叶会淼觉得自己写起剑书来也尤其得心应手,虽然自己现在还是初学者,尚未达到剑法与书法融为一体的地步,但是坚持练习这项绝技,不管是对他的书法功底还是剑上造诣都有一定的提升,一举两得。
“以前练习书法的时候,都是一天连续十几个小时坐下来,宣纸没两天就堆得有桌子这么高,现在的话会更注重健康,也借此多活动活动筋骨,总是有好处。”
叶会淼开始学习书法时,已是四十多岁,如今早已迈过了五十岁的关口,他告诉记者,这么多年学习书法以来,他一直谨记的是师父田英章的教诲,“不断在教中求学,要做一位明明白白的书友,而不是追求虚名的老师。”
是“明师”而不是“名师”,明白自己在干什么,也明白别人需要什么,这是叶会淼一直以来告诫自己的话。而他这份对于书法的热爱和坚持,对于生活选择的清醒认知,也让他身边的许多亲朋好友十分佩服。
这几年来,无论是附近村庄的家谱修缮、老人亭的修建都会邀请叶会淼前去题字撰文,今年永嘉县第二届农民达人秀的舞台,也是镇上鼎力推荐他前往的。
“我这个人喜欢交朋友,所以平时家里来来往往的人还不少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写剑书的事传出去了,镇里就找上我,我原本也没想去的,觉得技术还没到家嘛,但是他们说像这样的县里都没有,去了以后,评委的评价还是比较高的。”
叶会淼并无心与他人一较高下,不过这样一个展示自我的舞台不可多得,他便也愿意欣然前往,而他更想说的,还是为书法教育鼓与呼。
“剑书说到底也还是书法,这是我这辈子唯一拿起来放不下的东西,都说字如其人,人亦如字,我也希望有更多的书法爱好者能感受、欣赏这种美,这是我们文化的根,也是我们立足的魂。”